元丰七年,十一月。
洛阳独乐园的瓦檐上还积着残雪,司马光握着银刀的手微微发颤,刀刃在最后一卷《考异》的丝绳上悬了半晌
“观文殿学士冯京改知河阳。“郭林诵读邸报。
范祖禹望着老师佝偻的脊背。这么多年在洛阳修书,司马光的身子愈发的清癯了。
郭林继续念道。
“尚书左丞王安礼因与王珪不睦被御史张汝贤劾罢,出为端明殿学士,知江宁府。”
“韩忠彦为尚书左丞。”
“王厚经略河湟的奏疏,官家派殿中侍御史蹇序辰、右司郎中路昌衡查核。”
“蔡卞升任给事中兼侍讲。”
“吴居厚又被官家召为京东路转运使。”
这些都未影响到司马光裁开丝绳的动作,唯有这最后一句令司马光停下。
司马康捧着热腾腾的茶汤进来,瞥见父亲对着《唐纪》末卷出神。
院外银杏的落叶在砚池里浮沉。
穿着一身破旧襕衫的司马光抚了抚膝。
“父亲,官家此番诏令不同往昔。”司马康知道天寒下司马光身子不适,当即给他披上了官家御赐的银鼠氅衣。
“孩儿听闻陛下,有言要取新旧人两用之。”
“后又道:御史大夫非司马光不可。”
“后又有枢密副使之说,陛下除父亲第四任提举崇福宫。”
“诏上‘不待替人,疾速赴阙'八字,实是殷切.“”
司马光没有言语,那份书写着‘提举崇福宫司马光候满三十阅月,不待替人,疾速赴阙’诏书犹然还在眼前。
司马光徐徐睁眼道:“当年王介甫昔年讥我修史如老妪纺绩,我却道修史当如医者望气。
“尔等道修书当如铸钱,我却道史笔应似磨镜。”
“这些年陪我修书,苦了你们了。”
司马康,范祖禹,郭林皆垂手默叹,从刚入书局时的意气奋发,到了现在所有的气力都堆埋进了那一卷卷的资治通鉴里了。
“从治平三年,书局始纂,我奏请韶州翁源县令刘恕、将作监主簿赵君锡同修。赵君锡因父丧未赴任,改由太常博士兼国子监直讲刘攽接替。”
司马光徐徐说着,范祖禹喉头微动。他记得熙宁三年书局初立时,刘恕捧着《五代实录》踏雪而来的模样。
记得元丰元年刘攽离京那日,将未校完的《唐纪》残稿紧紧贴在胸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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