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一个妾室,将另一个不满三岁的幼子塞进填满锦被的檀木衣箱,指尖在螺钿牡丹纹上抠出血痕。
她背上插着一把刀,血流了一地,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。
屋内的禁军丘八正将幼子的头发拎着,随后手起刀落毫无怜悯!
血溅一身,又是一条人命!
此时此刻,三进院落,里里外外都是此起彼伏的瓷器碎裂声。
还有家奴们跟禁军厮杀的声音,以及妇孺的哭喊声。
崔鸿渐扶正幞头,抚平紫绫圆领袍上的褶皱,然后无力跪于地上。
雕花槅扇外晃动的火把光影里,他望见自己供养三十年的白玉老君像轰然倒地,碎玉飞溅如同星辰坠落。
家中一个又一个子嗣或当场被杀,或被抓到院子里处决。
禁军来他们家,显然只是为了灭口而已,压根就不去找那些库房内堆积成山的财帛。这个时候无论崔鸿渐喊什么,都没有用处,也都不可能让那些丘八们停下来。
“崔公请自裁吧,早知今日何必当初?”
车光倩走上前来,手握横刀,刀尖凝着还凝着血珠。他想给崔氏家主最后的体面。
崔鸿渐嗅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,他抬头看向眼前这个年轻的将军,他知道对方战功赫赫,乃是方清的尖利爪牙!
“你们,你们将来一定不得好死!”
崔鸿渐憋了半天,却只憋出这样一句话。要不是求饶不可能有用,他恨不得现在就磕头求饶。
只可惜一切都晚了。
从他们参与到李偒谋划中的时候,一切就已经注定。
车光倩懒得跟他废话,对身边的亲兵使了个眼色。后者拔刀就砍,只见刀光闪现后,崔鸿渐便倒在了血泊之中。
死得跟一条野狗没有多大区别。
西厢房那边传来女眷的呜咽,旋即被刀刃破风声斩断。崔家户口不少,这一夜,却连一个人都没有跑掉。
车光倩的亲兵,将崔鸿渐的尸体搬到墙边。这具尸体耷拉着脑袋,似乎在看堂屋屏风绢面那渐次洇开的暗色。
他的十二郎,则是半幅衣袖被压在身下,另外一只袖口金线绣的瑞鹿浸在庭院的雪地里,鹿角开成了一朵红梅。
两人相距不过数尺而已,却是咫尺天涯,再也无法相聚。
这惨烈的一幕,哪怕是铁石心肠之人,亦不可能无动于衷。
车光倩面带同情瞥了崔鸿渐一眼,言语中带着嘲笑道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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